轉眼間,父親已經離開我們二十年了;叵肫饋,小的時候父親雖然沒有因為我不聽話打過我,但由于我沒有按照他規定的傳統方式練習太極拳,他嚴厲的眼神總讓我感到不安,于是我盡量躲著他。
記得每天吃晚飯的時候,按照家規,只有父親一個人可以坐在八仙桌上,喝著小酒,而母親則帶著我們六個孩子坐在地上的小桌子上吃飯。雖然如此,父親總會把他的下酒菜均分給我們每個孩子,有時候是十幾;ㄉ,有時候是幾塊羊雜碎,我們每個孩子都感到無比的滿足和快樂。
父親在上匯文中學時,學習成績非常好,每門功課都在九十分以上。但是據他的老同學回憶,每次考試前,大家都在用功,我父親卻在操場上踢足球。為了踢好足球,我父親借用民間武術譚腿的練法,每天弄一把銅錢撒在學校宿舍的地上,用腳再把地上的銅錢一個一個踢到墻上。通過這樣的訓練,他射門時只用小腿,不擺動胯和大腿,往往在對手還沒察覺和防范的時候,足球就射進了球門。憑著這一特技,我父親加入了匯文中學足球隊,該隊在一次北平高級中學足球比賽中獲得了冠軍。父親高中畢業后被保送到商學院,但為了減輕家庭負擔,他參加了協和醫院人事聘用考試,憑著一口流利的英語被協和醫院錄用。
1932年父親受教于梁海茹老師學習如意通背拳,1934年在協和醫院跟隨楊氏太極拳第四代傳人汪永泉大師學習楊氏太極拳,從此將畢生的精力都投入到對太極拳的追求中。 父親練功十分刻苦。早年跟師爺汪永泉學拳時,每天站一兩個時辰的樁;在練拳之前,先練幾個單式,例如“摟膝拗步”“倒攆猴”等,每個單式都要練習二百多遍,認真琢磨每個招式中的內涵,反復練習整套架子,往往到了廢寢忘食的程度。
父親不但在太極拳功夫上繼承了師爺的技藝,在武德上更是師爺的繼承者。他為人謙虛和氣,尊敬師長,和我談話中提到先輩時,總是用尊稱,從不直呼其名。講到平輩師弟們也是稱呼“你某某師叔”,如“張師叔”“汪師叔”等,讓我無時無刻不體會到他們師兄弟之間的深情厚誼。
父親不但對本門中的前輩非常尊重,對其他門派的人也是非常尊重,從來沒有說過別人的不是。經常和我講,要“不言人非”,不要看不起別人,各門派都是國家傳統武術,各有各的練法,都有高人,不然也流傳不下來。因此,一定要尊重彼此,和氣待人。
父親在教拳時,每次都提前準備出教案,口傳身授。對弟子練拳時的一些細微的不足之處,都會及時糾正。在生活上,他很關心每一個弟子,要求眾弟子一定要團結,互相幫助。有的弟子家中人口多、收入少,生活困難,父親就帶頭接濟他們。
父親一生淡泊名利。他曾經說過“今后教人是對汪脈的傳承,是責任,是緣分,而不是掙錢”。這句話就仿佛父親嚴厲的目光一樣,時刻鞭策著我,是我傳播太極拳的巨大動力。
由于父親的弟子眾多,世人知道的很少,因此把父親的弟子、學生公布一下:
1980年正式行禮拜師的弟子:
張銘新、石長河、李和生、李延璽,朱春煊、楊軼、蘇榮、陳啟祥、方宏道、陸衡啟、彭威、孫培興、李增仁、曹鳳坦、王守中、王敬如、王賈生、鄭立春、張文田、張允貢、劉三英、管家成。
1995年正式行禮拜師的弟子:
張清池、韓宏珠、廖自力、張棟臣、宋國江、胡立群,張國平、郭正、孫治、李秋敦、劉天廣、周玉甫。
另外,跟隨父親學拳,沒有行禮拜師的學生:龐鶴鳴、郎如君、馬名文、孫建功、張宏玉、王永榮、魏顯忠、石明、宋培閣、茹鵬、許成文、王衛平、李永良、陳輝庭。
朱懷元 朱春煊